笔者曾在本溪满族自治县档案局见到了一份颇具特色的任命书。任命书的纸张已经发黄,但字迹仍清晰。任命书的内容如下:
中央人民政府任命通知书:
兹经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二十八次会议通过,任命关文德为本溪人民政府委员。特此通知。
主席毛泽东1953年9月18日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,地近中朝边界的本溪满族自治县是重要的后方和支前要道。1950年,本溪县响应省政府的号召,组织支前民工支队前往朝鲜。刚经历了新社会的变化,刚尝到了农民翻身做主人的新生活,他们把到朝鲜支前看做是保卫翻身果实,是为自己利益而战的事。当时全县有534名青年参军,有2581人组成抗美援朝民工支队,400余辆马车组成战勤大车队奔赴朝鲜战场。支前队先是在宽甸的长甸河口转送从朝鲜战场上输送过来的伤员,后来渡过鸭绿江,在朝鲜的朔州、定州、西浦和中和等地抢卸从中国运去的各种物资。战争打到哪儿,他们就赶到哪儿。环境艰苦不说,还随时都有生命危险,头上是敌人的飞机炸弹,地上基本上无路可走,气候条件更是恶劣。但这些淳朴的农民支前队员们,穿越敌人对我运输线的炮火封锁,在敌人飞机的“绞杀战”中,成功地抢卸了从祖国运去的物资,有力地支援了前线的作战。
关文德1922年生,是自治县碱厂堡赵家村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。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,关文德任赵家村民工队小队长,带着本小队人员在朝鲜进行了一年多的支前工作。那时28岁的他,在工作中吃苦在前,事事都起带头作用。到朝鲜定州第一次抢卸火车皮时,队员们都没经验,50斤一个的咸菜箱子,扛两个没法扛,只能扛一个。如果不及时卸完,敌机一来,不仅物资要被炸毁,队员们还有生命危险。关文德就想出从朝鲜老乡家借背架来用,先背两箱,后来背三箱。他一带头,队员们纷纷群起效仿,抢卸提前一个多小时完成,卸完不过几分钟,敌机就飞来轰炸了。为了在队员中掀起“比学赶帮”的抢卸热潮,关文德扛得最多,跑得最快。在一次抢卸大米时,别人扛四袋,他扛五袋,别人扛五袋他扛六袋,最后他扛了八袋。
在抢卸物资中拼命苦干,既带动本小队超额完成任务,也带动了整个支队的抢卸工作。在平时的其他工作中,关文德也事事带头。长途行军,队员们的东西他抢过来扛着,自己累得头晕眼花,但整个小队没一人掉队,负伤了没等伤好又从医院跑回来了。一次,堆放着物资的地方突然起火,数十节火车皮的物资面临被吞噬的危险。关文德带着30多人冲了上去。可火势太大,无法扑灭,关键时刻,关文德灵机一动,带着30多人后撤,拉开距离把每人身边的荒草点燃,然后扑灭,形成了一条十几米宽的隔火道,控制了火势的蔓延,保护了数十节车皮的物资。出国的支前民工随着我军不断胜利也在不断地向前推进,从朔州到定州,从定州到平壤附近的西浦,最后住在西浦附近的玄岩里。关文德和支前民工队员以“老八路”为榜样,为朝鲜群众扫地挑水,特别是看到当地因天灾人祸造成的饥馑,大家从自己的标准食粮中省下来接济当地老百姓,赢得了玄岩里百姓的发自肺腑的感谢。玄岩里百姓一直认为他们是志愿军战士。
就这样,在一年多的时间中,关文德立大功一次,小功四次。
1951年国庆节,关文德作为支前民工的优秀代表和其他志愿军战士组成了99人的英模代表团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。一个普通农民竟然能去北京见毛主席,这成了关文德最“露脸”的荣耀事,也成了当地的热议话题。
1951年10月1日早晨,关文德穿上一套政府发给他的崭新制服,跟随北京的“领导同志”穿过让他不知怎么形容的北京宽阔街道长安大街,经西单进入天安门广场,最后跟着大伙儿登上了天安门城楼西侧的观礼台。本来很拘谨的他这才发现,周围都是工人代表、农民代表、解放军代表和老区人民的代表,是和自己一样“土”的人。当关文德放下心来,开始左顾右盼的时候,突然觉得广场上和身边的人们像“开锅”一样沸腾起来,他急忙张望,发现原来是毛泽东主席登上天安门城楼了。因为距离不算太远,关文德能清楚地看到毛主席身材魁伟,脸上丰满红润,表情是“始终微笑着”,身上穿的是普通的黄呢子制服,“和自己的也差不太多”,胸前别着和他一样的代表绸签。在整个观礼过程中,除了“使劲”看毛主席,关文德只记得一件事:还看见了朱德总司令乘着一辆敞篷小轿车过去了。
国庆节过后,关文德还应邀多次参加了各种各样的招待宴会。据他回忆,其中印象最深的有三次:“一次是以毛泽东的个人名义请的,一次是内务部请的,一次是朝鲜驻中国大使馆请的。”这其中让他一点细节都忘不了的是“又一次见到毛泽东的那次”。10月7日,他和其他代表们被邀请到怀仁堂观看文艺演出。毛泽东、周恩来、朱德和很多国家领导人都到场了。关文德被安排坐在十二排,离第一排很远。但毛泽东主席坐在了第七排,这让他清楚地可以看到毛主席宽阔的肩膀。那晚演的是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,但关文德根本没时间看戏,自始至终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毛泽东主席的后背上,毛主席的每一个动作、发出的每一个声音他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带着“一身的舒坦”从北京回来后,关文德顾不得向当地人民做详细汇报,又赶紧上了朝鲜前线。在这年的冬季,他和所有的民工圆满完成了支前任务回到了家乡。
1953年,因在朝鲜战场的突出贡献,中央人民政府发布由毛泽东主席签署的任命书,正式任命关文德为本溪人民政府委员。地方政府为他安排了工作,对他的家庭给予了许多照顾。
到抗美援朝战争结束时,该县共有151名志愿军战士、7名支前民工牺牲在朝鲜战场。朝鲜玄岩里村干部们特意写了感谢信,表达了对支前民工的感念之情。